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援北斗兮酌桂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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蛋白酥遗书


*很想吃蛋白酥所以摸了


我的爱人死于食物中毒。

她吃了坏掉的蛋白酥,躺在带有滚轮的病床上被送去抢救,头顶上是一盏接一盏的刺眼的白色电灯。“真像电影,”她用气声和我说话。我还记得我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,我觉得自己的呼吸系统快衰竭了,肋骨也快要被撑破。我从来没吃过蛋白酥。

那是去年十一月的事情。那一天我已经给她买好了礼物,预定好了一个月后她生日时我们的去处。她似乎一直很喜欢让我来策划我们的约会,就算我提出要去废弃的火车车厢里约会她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。在那个十一月的有一点热的夜晚我们在医院里约会,我叫了很多次她的名字。我才是那个疯子。

蛋白酥、蛋白酥,谋杀案的凶手,十一月的标本。初冬的街道一切正常:情侣们牵着手,学生背着书包,甜品屋里有人在吃蛋白酥。

我恼火。在上一个十二月我拒绝进食。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劝我。我觉得反胃。我觉得饿。于是我又吃,把甜品店的纸袋子踩在脚下直到它稀巴烂。我在她的坟墓前向她发怒。然后我哭。我平生第一次给她写情书和诗。我用马克笔写她的名字。我去死。

她是一个非常具体的人,而我只是一个脏兮兮的色块。我坐在她的墓碑前,我问她:想不想吃巧克力?她什么也不说。我真想和她跳舞,直到凌晨四点。

我躺在地板上。差一刻十点。

我跑出门去,我毕竟已经是个疯子了。我记得那个甜品屋的名字,我还记得她念那个名字的时候捋不直舌头,我还记得蛋白酥并不是她最喜欢的甜品。

我不喜欢吃甜的。

她是我的爱人,她死在十一月,我在第二年的十一月里头活着,真可悲。我跑出门去。我跑到甜品屋,他们十点半才关门。我说我要一袋蛋白酥。然后我再跑回公寓,一路上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
真是可怕的夜晚,我提着一袋蛋白酥。我的爱人吃过这种甜品,我却没有。我的书里夹着她的照片。我坐下来,解开袋子的细丝带。我僵硬,我动弹不得。

去年十一月我们在医院里短暂牵手,然后她越来越冷。几乎像是我杀了她。我拿出一块蛋白酥。比我想象得更轻。我开始吃。

甜腻的味道灌进我的感官里,我觉得我必须吃。蛋白酥尝起来像有脆皮的棉花糖。她吃的时候提到过“绵密”这个词,“像咖啡上的拉花在独立演出”。我吃出了黄油和白糖,还有香草精。

蛋白酥很柔软,我讨厌蛋白酥。我犯恶心。白色的、甜味的蛋白酥。我吃了第二个,我觉得头晕。她还想吃吗?我可以带一点给她。

必须。我吃了第二个,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到第几个。我在哭,我希望她没有死,我希望她握我的手。我最最喜欢她,最最不喜欢蛋白酥。第三个。我在谋杀蛋白酥。第四个。我知道在我吃过的为数不多的甜品中蛋白酥口味出众,她以前总是吃。第五个。

我的口腔里有一场战争。我捂着肚子咳嗽。我跪在地上,一只手钩着桌子的边缘。她看到我呕吐总是很担心。我冲进洗手间。

五个蛋白酥的后果一下子涌入我的喉咙,我几乎要把整个胃吐出来。我的视线模糊不清,我的肠子拧起来。我按下冲水按钮。我回到桌子前,一路撞了三次。

我继续吃。袋子里有十一个蛋白酥,我的爱人死在十一月,我有十一个灵魂。每一个都被蛋白酥撕裂了,每一个都身处她的坟墓里。我是鬼。蛋白酥是全世界我最喜欢吃的食物。

我讨厌呕吐。我真想再看见她,想看她跳舞,她总拿我拙劣的舞步开玩笑。我不想吃蛋白酥。我跪着,手放在胃上,我在尖叫。十一个蛋白酥全部溶进我的血液,就像她从前抱住我的骨头那样。

我的爱人死于食物中毒,而我呢?我纯粹地、纯粹地死于蛋白酥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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